中国私人飞机，炫富还是增富？

　　湾流负责售后服务的副总裁威廉·夏伊拉表示，中国商务机买家和海外买家的消费心态有差别，他们更多地是作为一种营商成就的“奖励”来肯定和犒劳自己。不过，再过10年，随着商务机数量的增加和带来更多经济效益，中国社会对商务机的态度将发生大的转变。

　　中国私人飞机，炫富还是增富？

　　《环球》杂志记者/林建杨

　　钻进私人飞机的机舱

　　对多数国人而言，豪华而昂贵的私人飞机(或称商务机)是陌生的，多少还罩着神秘的光环。过去两年多时间里，《环球》杂志记者有机会两次体验商务飞行并采访业内人士，得以窥见商务机领域的一些“内幕”。

　　第一次飞行是在2008年2月26日，乘坐苏丹政府高官的一架商务专机，由首都喀土穆向西飞往南达尔富尔州府尼亚拉。《环球》记者作为中国政府达尔富尔问题特别代表刘贵今大使访问南达州的随团记者，采访他的外交斡旋活动。

　　当天早上5点刚过，一行19人就赶往喀土穆机场，登上庞巴迪商务专机。7点钟专机起飞，近两个小时后抵达尼亚拉。第一次乘坐商务机，印象最深的是，座位扶手、两排座位中间的搁物板等都包上一层金黄色的金属。但不知用的是真金，抑或是喷上一层金黄色的金属漆。

　　第二次飞行是今年6月10日，记者乘坐世界顶级商务机制造商美国湾流的高端商务机G550，由香港飞澳门。截至2009年，湾流在役的商务机接近1900架，多数是中型和大型商务机。2000年至2009年间，湾流交付的飞机总价值占全球的26%，仅次于加拿大的庞巴迪。

　　同样也是早上5点多，记者从港岛赶往香港商务航空中心。由湾流负责国际销售的副总裁斯佩里陪同，登上了崭新的G550。急切希望拓展中国市场的斯佩里，坚持邀请《环球》记者享受18个座位中唯一的“总裁座”。这个座位上的人可以通过右手边的控制面板与飞行员直接对话，决定航向和目的地。

　　舒适宽大的米白色真皮沙发、超大的圆形窗户、光滑的实木部件、柔和的灯光、随处可见的不同尺寸的屏幕等等，各个细微之处，流露出机舱装饰豪华而不失典雅。

　　尽管两次旅行的飞机型号不同，但体验是美好的。不但节约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确实十分舒适，没有过多颠簸，也没有耳膜压迫的疼痛感，因为商务机可以在1500米低空飞行，乘客不容易疲劳。

　　商务机作为私人飞机，各国买家的个人喜好和品味不同，因此全世界16500多架商务机的内部装饰也是千差万别，制造商自然也想方设法根据买家个性化要求来打造机舱装饰。

　　亚洲最大商务机出租服务公司之一、香港尊爵航空执行总裁查克·伍兹是商务航空业界的“老兵”，见多识广，参观过不同买家的飞机。

　　伍兹在接受香港《经济日报》专访时回忆说，上个世纪70年代他曾参观过中东阿拉伯某国一位富豪定制的商务机，机上卫生间和浴室都用上真金，显得金碧辉煌。显然，苏丹作为一个阿拉伯国家，政府高官的消费习惯与中东富豪相似。

　　而美国导演斯皮尔伯格的私人飞机伍兹也参观过。他说，其装饰设计很有特点，行李放在飞机后部，机舱中间空出一大片空间，机舱前部安装了一个超大屏幕，方便斯皮尔伯格在飞行途中工作。

　　中国买家的独特需求

　　湾流的副总裁斯佩里说，湾流需要做很多推广教育工作，因为大部分中国企业家不了解商务机，从未租用或购买过商务机，甚至从未坐过商务机。“我们希望告诉他们，商务机是什么、如何使用、商务机能带来什么、如何节约时间并提高生活质量。”他说，湾流目前在中国销售的关键是人脉关系，通过买家介绍他们的朋友来购买，达到“滚雪球”的效果。

　　至于商务机的“神秘”光环，斯佩里说，名人富豪希望保护隐私，因此作为制造商，必须遵守行业内的严格规定，即不得泄露买家的任何资料。

　　湾流负责售后服务的副总裁威廉·夏伊拉表示，中国商务机买家和海外买家的消费心态有差别，目前中国亿万富豪购买商务机，更多地是作为一种营商成就的“奖励”，来肯定和犒劳自己。

　　不过夏伊拉认为，商务机应该首先是一个重要的商务工具，如何利用商务机来达到提升企业生产力、开拓国际市场、节省时间等目标，这需要中国买家逐步适应掌握。

　　湾流的副总裁斯佩里把商务机比作“时间机器”，因为使用者无需排队过安检和海关、在候机楼等候或排队领取行李，可节约大量时间。他粗略估计，往返北京和香港一趟，商务机可以节省至少3个小时。因此，湾流买家、美国著名投资家巴菲特曾说，离开湾流就无法做生意。

　　斯佩里说，企业高管乘坐商务机，一方面可利用飞机上的卫星视频通讯系统与地面联系，正常办公，另一方面可以最短的时间飞抵目的地，并可在一天内停留多个地方开展商务活动，获得更多回报。

　　他认为，对于商务繁忙的企业高层来说，商务机就像电脑一样，只是一个商务工具。他预测，再过10年，随着商务机数量的增加和带来更多经济效益，中国社会对商务机的态度将发生大的转变。

　　奢侈玩具，还是商务工具？

　　商务机按座位数量大体可分为大型、中型和轻型三种，17座左右为大型，10座左右为中型，6座左右为轻型。

　　庞巴迪“挑战者850”属于大型商务机，标准配置是15名乘客及两名飞行员，单机均价是3186万美元。不过与同类竞争机型相比，“挑战者850”的价格不算高。

　　庞巴迪的主要对手、美国湾流的G550单机价格是5200万美元，即将于2012年投向市场的G650每架售价更高达6400多万美元。法国达索“猎鹰”7X每架售价约为5000万美元。

　　价格之高令人咋舌。然而，更昂贵的是购买之后的使用维护成本。比如，G550每年固定花销大约是300万美元，涉及项目包括聘用机组人员、养护费、保险等，如果使用，还需加上燃油费、起降费等成本。中国笑星赵本山今年购买的私人飞机——加拿大庞巴迪的高端产品之一“挑战者850”(赵同时也是“挑战者850”第一位大陆买家，该机在不使用期间将用于对外包租)一年则需要数百万元的运行和维护成本。

　　斯佩里认为，关于商务机是否过于奢侈的争论事实上从未停止。而知名航空咨询公司蒂尔集团副总裁阿布拉菲亚今年4月在一份行业报告中说，过去几十年，社会舆论对使用商务机的态度呈现周而复始的特点。1987年，美国导演奥利弗·斯通的电影《华尔街》把商务机与一位贪婪的、肆无忌惮的华尔街银行家联系在一起，商务机因此背负恶名。当时美国舆论对私人飞机持强烈批评态度。但是，之后10多年中，随着美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个人财富的增加，美国舆论对私人飞机的态度变得逐渐宽容。

　　过去20年中，美国人对企业高层使用商务机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一项调查表明，美国《财富》杂志1000强企业中，使用商务机的公司创造的利润，比没有商务机的公司要高。

　　不过近几年来，随着美国经济开始出现问题，尤其是2008年由华尔街银行家们制造的金融海啸肆虐全球之后，企业利润下降、失业率高企，美国民众对使用私人飞机的有钱人的不满情绪开始增加，美国舆论又开始把抨击矛头指向私人飞机。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奥巴马也加入到攻击私人飞机的队伍中。他批评华尔街银行家们不顾舆论指责、转身“消失在私人飞机里”。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奥巴马在竞选总统的活动中也经常乘坐私人飞机，而参加他的总统就职典礼的很多富豪使用私人飞机，华盛顿DULLES机场私人飞机的抵达架次更是创下了历史纪录。

　　另一家航空咨询公司奥利维尔·怀曼的分析师凡西尔贝说，尽管商务机容易引发公众情绪性的反应，舆论经常把商务机与奢侈铺张的生活方式联系起来，但是，企业管理者仍然不得不继续使用商务机，因为这是营商需要。

　　80架与11271架

　　在波音和空客看来，中国大陆拥有1000多架民用飞机而美国拥有近7000架，如此的差距意味着中国内地未来对民用飞机的需求巨大。

　　同样，对庞巴迪、湾流、塞斯纳、达索等商务机制造商而言，截至2009年底，中国大陆的约80架商务飞机与美国11271架之间的巨大差距，也包含着令人垂涎的商机。

　　而今年4月发布的《2010胡润财富报告》称，中国大陆有55000个亿万富豪，其中9000多位亿万富豪对私人飞机感兴趣。

　　斯佩里说，近两年来中国商务航空的快速发展和潜在的巨大需求，以及金融海啸对欧美商务机市场的重大打击，促使所有制造商都把目光投向中国。迄今，湾流在中国的表现让他“非常喜悦”。

　　2001年，只有台湾拥有1架湾流商务机，而到2009年年底，中国内地、香港和台湾分别拥有了17架、22架和4架湾流商务机。

　　达索“猎鹰”总裁约翰·罗桑瓦隆在接受《环球》专访时也表示，对全球商务航空制造业来说，中国是一个开始成长的大市场，也是达索“猎鹰”最优先考虑的市场之一。

　　罗桑瓦隆说，经过多年期待，达索“猎鹰”终于等来中国商务机市场起飞的时刻，促成这个起飞的因素包括经济的快速发展、商务机政策管制的逐步放松、领空和机场设施的开放、以及中国商业银行介入商务机的交易融资等。

　　斯佩里回忆说，当他在1996年第一次到北京时，需要提前两个星期递交商务机的飞行计划申请，而现在只需要一天，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在数个小时内获批。5年前，中国大陆没有一个机场有商务机停机棚，如今上海和北京机场均拥有一流的停机棚。

　　空客公司商务机销售总监韦卢皮莱告诉《环球》杂志记者，过去20多年中是欧美企业家来到中国投资，如今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企业高管需要去欧美、非洲和南美洲拓展贸易业务，对商务机的需求巨大。

　　韦卢皮莱说，空客从10年前才开始商务机生产销售业务，至今在中国市场已卖出20架商务机。他预计亚太市场未来每年至少需要5架商务机，其中最主要的需求来自中国。

　　亚洲最大的商务机出租服务企业之一、香港尊爵航空总裁沃尔什说，近年来一些中国亿万富翁开始使用商务机，或去欧洲经商，或去马尔代夫度假。

　　阿布拉菲亚在报告中说，去年亚太地区是全球商务飞机销售增长最快的市场，销售量较2008年增长15%，超过欧洲的13%和美国的2%。2009年，中国内地企业和个人共购买了15架商务飞机，而2008年是8架。他预测，2010年至2019年间，全球对商务机的总需求量是10285架。

　　对于中国大陆未来10年对私人飞机的需求量，有的机构预测是1000架。斯佩里说，即便是错了70%，仍然会有300架的需求，前景十分乐观。

　　斯佩里说，从2006年起，湾流的业务重心开始逐步从美国转向亚洲，目前200多架G650订单中，50%的客户是亚洲买家。

　　他还表示，亚洲地区的商务航空总体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目前全世界16500多架在役商务机中，整个亚太地区仅占600多架。不过他强调，亚太各国的经济实力和经济增长率表明商务航空的发展潜力极大，湾流对此“十分乐观”。

　　来源：2010年7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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