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企业亏损严重快报记者 路军 摄
由于运营成本上升、地铁新线冲击等原因,南京5家公交企业全部严重亏损,其中两家甚至资不抵债。未来究竟应该怎么办,常州和盐城两位市长的话,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示。
昨天,南京雅高巴士的员工终于领到了工资,比通常发工资的时间迟了两天,这是雅高巴士成立13年来的第一次,公司的财务危机也由此暴露。事实上,为钱犯愁的公司并非雅高一家。根据南京市审计局对2009年度、2010年度公交运营情况的专项审计调查,南京公交企业普遍亏损严重,单靠自身努力已难以生存和发展。
□快报记者 鲍铭东 朱俊骏
审计报告
5家公交企业全亏损,两家已资不抵债
为了给员工发放工资,雅高巴士向集团内关联企业借了900多万元来应急。南京市公交总公司也没闲着,他们先向小银行贷了一部分款,又向城建集团借钱。
企业借钱发工资
雅高巴士负责人表示,公司去年底总资产为1.14亿元,总负债却已达1.13亿元。今年1月份,公司总收入为904万元,2月份降至732万元。而平均一个月的加油款要520万元,人员工资(含“五险一金”和福利在内)为570万元,这两项开销就大于总收入。
“最近我们一直在筹集资金。”雅高巴士的负责人称,他们曾向银行贷款,可被退了回来,理由是资产负债率已经超过100%。有的小银行虽然肯贷款,但利率要上浮30%-40%。无奈之下,雅高巴士打报告向城建集团借钱,被告知没钱可借。
3月4日,雅高巴士向南京市交通运输局递交了紧急求助报告,并抄报了相关部门,3月15日又向市政府打了紧急报告,3月17日再向客管处打报告,希望能批准部分小线路缩短营运时间,可都没有下文。与此同时,雅高巴士拼命节流,并向雅高旅游、全民健身中心等集团内关联企业借了900多万元来应急。由于关联企业的借款未到,所以出现了13年来首次迟发工资事件。
南京市公交总公司也没闲着,为了发放员工工资,公司先向小银行贷了一部分款,又向城建集团借钱。相对雅高巴士,公交总公司在借钱的过程中相对比较顺利。
全部处于亏损状态
不仅是雅高公司,事实上,南京所有的公交企业都处于严重的亏损中。
去年年底,南京市审计局对南京市公交总公司、雅高巴士、中北巴士、新城巴士、新宁浦巴士5家公交企业的财务状况进行审计,得出的结论是:这几年来,公交企业亏损额逐年增大,到了单靠自身的努力已难以生存和发展的地步。
审计显示,2009年5家公司公交运营收入共计12.68亿元,运营成本16.14亿元,管理费用等2.5亿元,主营业务亏损6亿元,财政补贴5.2亿元;2010年这5家公司公交运营收入12.42亿元,运营成本18.7亿元,管理费用等1.9亿元,主营业务亏损8亿元,当年财政补贴6亿元。截至2010年底,5家公司资产总额187726.44万元,负债159711.9万元,净资产28014.54万元,其中两家公司已资不抵债。
“此前公交企业主要靠银行贷款,借新账还旧账,可现在行不通了,这样的资产结构和亏损水平,哪家银行敢轻易借贷呢?”一位公交企业的负责人说。
为何亏损
成本越来越高,市民刷卡企业就亏
5家公司资产总额187726.44万元、负债159711.9万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企业严重亏损?
有的线收入抵不上油钱
根据审计局的审计,平均每百公里的营运成本要在524元左右。1路公交车的一位司机跟记者算了一笔账——从火车站到夫子庙,行驶距离约在14公里,所走路线都是中央门和中山路等相对拥堵的路段,因此100公里下来,单油耗就要两三百元。
夜间线路以及冷僻小线路的成本更难消化,以仙林的177路为例,千公里营运收入只有几十元,但千公里燃气费用就要1100元左右。
刷一次卡至少亏0.43元
“别看早晚高峰的时候,每辆公交车都挤满了乘客,其实每刷一次卡,我们都要亏损。”根据南京市审计局的报告,2010年南京公交运营平均人次收入1.36元,与上年基本持平,平均人次成本2.03元,比上年增加了0.33元。
在南京乘坐公交车,空调车投币2元,刷卡1.6元,非空调车减半。尽管老人优惠部分政府有一部分补贴,但平均下来,公交企业从每名乘客身上收取1.36元,与2.03元的成本相比,亏了0.67元。对于普通市民来说,每次刷卡乘空调车要花1.6元,当你每次听到“嘀”的一声时,公交企业已经亏了0.43元。
地铁新线冲击太大
审计显示,2010年5家公司运营线路比上年净增了8条,但客运人次却下降了4%。
公交企业负责人分析说,2010年,地铁一号线南延线和二号线开通,对线路重复的公交企业造成很大冲击,其中以新城公司和公交总公司受到的影响最大。仅新城公司,2010年就比上年减少了1576万人次,减少了15%的客运量。
此外,公交车辆加油、加气点布局的限制,也直接增加了企业运营成本。例如,3路终点站在随家仓,每次去加油、加天然气需要空驶12公里。
[声音]
财政投入跟不上成本上升
“如果公交企业盈利,反而不正常。”南京交通规划研究所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涛认为,要落实公交优先发展政策,政府公共财政投放应该向公交倾斜。
南京市财政对公交行业的扶持情况如何,审计报告也给出了答案——2009年,政府补贴5家公交企业包括购车补贴在内的各项资金5.2亿元(其中油价补贴0.4亿元),2010年各项补贴6亿元(其中油价补贴1.6亿元),增长幅度为15%。
这6亿元的补贴意味着什么?“平均下来,每台车的补贴约在11.7万元左右。”一位业内人士表示,虽然2010年政府补贴比上年增加了8000万元,但同期的企业成本却增加了2.4亿元,而且都是刚性增长,是无法削减的。
一位公交企业的负责人还向记者发牢骚:“市里去年底答应给公交企业两亿元补贴,但是到目前为止只发放了1亿元,这点钱很快就用完了。”
记者观察
听听常州和盐城市长的公交账
十几天前,快报记者曾与常州、盐城两位市长“侃公交”。时值全国两会,民生投入的话题热度很高,对于件件投入都得掏钱的市长而言,公交这笔账,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常州市长王伟成刚报出一个数字来,就把记者“震”住了:今年常州对公交的投入大约15个亿,主要用于新购更新874辆空调车,另有一部分用于公交场站建设。通过这笔大投入,常州的空调公交车比例将由现行的70%提高到100%。
常州的空调车与普通车是同价的,都是投币1元、刷卡6毛。这样的价格不光是全省最低,就连全国都是偏低的。而常州给予低票价的财政补贴也绝对保证,自2007年以来累计达10.29亿元,仅2010年就有3.6亿元,这相当于,财政平均每天花100万元补贴市民坐公交。
2007年公交降价时,有人说,“票价一块两块的没人会计较”。大批量上空调车时也有人说,“票价是不是可以提一提?”最终之所以坚持现行的低票价政策,市长王伟成有自己的一本账:“大热天的,为什么空调车一辆接一辆开过来,很多人就是不肯上?因为他们要等普通车,能省一块钱。来去各省一块钱,对老百姓而言就能多买一个菜。”
对于今年要拿出来的15个亿,王伟成说,“我们哪怕少做一条路,少做一个工程,也要把空调车全都做起来。”
盐城市长李强的想法和做法也很特别。由于他总是抓住机会吆喝盐城的“悦达起亚”,所以被称作“卖车市长”。不过,这两年来大家发现,“卖车市长”越来越热衷于忙活“公交车”了——苏北第一条快速公交线去年五一在盐城开通,总投资4.5亿元,全程票价1元,刷卡9毛钱。
“一点都不矛盾。”李强笑着摇摇头,“政府的工作就是要让公交车和汽车、非机动车以及行人各行其道、打造出一个井然有序的城市交通格局。如果你的道路拥挤得一塌糊涂,还会有人敢买你的车吗?”
这两位市长惦记的,并不仅止于百姓出门坐车这事儿本身。在公交这笔“小账”背后,还有两本“大账”:第一本“大账”是百姓幸福感。常州市长王伟成说,公共财政的阳光,就是要让大家都能得点实惠。“如果说,公交车我们1元钱,人家两元钱;公园我们全免费,人家要收费;别人堵得要命,我们不堵……这就是幸福感。”
第二本大账,是未来城市的发展。盐城市长李强说,“老百姓花1块钱就能轻松出门,整个城市的节奏都会跟着快捷起来。”他更看重公交优先给未来城市化预留的空间。从城市交通到四通八达的现代立体交通网络,不但拉大了城市框架,常见的诸多“大城市病”也将得到有效规避与缓解。快报记者 郑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