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樊未晨 实习生 王渊
高二末就按成绩分班排名靠后无缘本科
北京昌平实验中学读高二的唐文,清楚地记得班主任公布分班消息的日子,那天是6月28日,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天。
当天,学校告诉他们,准备将现有的8个班,分成几个“六科班”和几个“三科班”。“六科班”,顾名思义就是六科全学的班级,这些班的学生来年能参加正常的高考,而“三科班”的学生将主攻语、数、外三科,明年高考也将只能参加这三科的考试。按照北京今年开始实施的新高考方案,这意味着“三科班”的学生明年将只能报考高职高专院校,不再有报考本科的机会。
7月9日,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所有同学都来到学校,因为这一天将公布分班的最终结果。
唐文的同学高松被分在了“三科班”,虽然这个结果跟他预想的差不多,但是仍然让他感到非常气愤。
“我真的想考本科,别看我现在的名次是130名之后,我就不信狠狠地补一年,考不上本科。”高松说。从高二下学期起,高松意识到了该好好学习了,所以,“稍一使劲”在年级中的排名就前进了40多名。“现在倒好,我不仅不可能考本科了,而且连复读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再复读也不能考本科了”。
昌平实验中学的这次分班,还真有些复杂。
在学校6月28日那天发放的“准确定位,决战高考”的动员材料上清楚地写着:“文科、理科前70名同学可报名参加六科生班的学习。理科71~90名的同学,文科71~105名的同学可签协议进入这些班学习。高三后允许一部分理科同学转入文科三科生班学习。对于参加三科生班学习的同学,后三分之二同学也要签协议,在自主招生和学习艺术类专科之间进行选择。”
得知分班消息后,成绩排在年级70名后的唐文开始吃不好、睡不好,短短几天瘦了5斤。
7月4日的家长会上,学校又发了一份补充材料,对那些“目前学习成绩不理想但有一定实力的同学”提出了另外一条可以上本科的机会。学校建议,文科排名在71~115、理科排名在71~130的同学可以报名“艺术六科班”,学校将请“具有较高水平的美术老师到学校来进行辅导”。
按照这个计划,这些学生进入高三之后将被分为“六科班”、“艺术六科班”、“三科班”、“艺术三科班”。
这么一个复杂的分班计划,看似严密却有着天然的缺陷:“如果没有现在的分班,经过一年的努力,我仍然只能考上个大专,我认了,可是现在是生生把我考本科的权利拿走了,我觉得不公平。”高松说。
不公平早就开始了
“我们学校只重视文科,学习好的都上了文科,排名靠后的都是理科班的学生,所以,分班受伤害最大的是理科班的学生。”已经分在理科“六科班”的叶晓说。
唐文介绍,他们高一刚刚入学时参加了学校的入学考试,学校就建议排名靠前的学生学文科,唐文当时名次比较靠前,进了文科班。高松则由于成绩不理想进了理科班。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唐文排在了150名之后。据她回忆,学校规定150名前的能学理也能学文,150名后只能学理,然后让学生、家长签了协议。
就这样,唐文转去了理科班。
“学校这样做是为了跟其他学校竞争。”唐文说,“在昌平区比我们好的几所学校都是理科强,我们学校竞争不过,所以,学校就让学习好的学生去学文,这样好增加学校的竞争优势。”
唐文的分析也得到了其他同学的认同。
“学校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升学率?”高松说,“竞争不过别人,就把学习不好的学生都分在了理科班,再把理科班学习不好的分到‘三科班’,这样就不会影响学校的升本科率了。”
最为关键的是,学生们觉得学校把好老师都分去了文科班。
“高一时我在文科班,数学老师教得挺好,高二转去理科后,我就发现老师水平不一样了,一节课能讲完一张卷子上的两道大题就不错了。”
现在分班的结果出来了,“文科班基本没有被分到‘三科班’的,‘三科班’的学生基本都是学理的”,叶晓说。
一些学生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被放弃。“我知道,学校这么做就是为了减小我们这部分分母。”高松说。
一些“三科班”的学生自我放弃了。李树也被分在了“三科班”,不过他说:“学校这么做对我来说正合适,反正我也考不上本科,现在正好可以一门心思学语、数、外了。”
不想上专科也不想学艺术最纠结的是“艺术六科班”
“其实最着急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唐文说,排在70名之内的学生自然会进入“六科班”,学习成绩太靠后的也会有不少人比较乐意进入“三科班”。
“我们最不甘心。”唐文实在想考本科,现在正经的“六科班”上不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艺术六科班”一条路。
在焦虑的氛围中,一些传言开始在学生中出现,其中最让人动心的是,读艺术六科班有可能转入“六科生班”。
这个传言来自家长会后带回的一份补充材料。
材料中的一些话让唐文颇为动心:“给目前学习不理想但有一定实力的同学(文科70名以后,理科71~130名)提供了一个上本科的绝好机会。”
唐文的名次排在70~100名之间,补充材料上的话就像专门说给她的。
在7月5日交回执的那天,唐文选择了“艺术六科班”。
7月9日,分班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唐文毫无悬念地被分在了“艺术六科班”。
但是,随着班主任在新班上的讲话,唐文的心里不踏实了起来。“老师一个劲儿地动员我们学画画,好像还得花好多钱,我们报这个班的学生其实还都是冲着能考本科来的,根本不是真的想学画画。”
“我们是学理的,理科生本来对艺术感兴趣的就少,现在还要他们在一年的时间内把自己变成一个艺术特长生,实在不太可能”,叶晓本来和唐文一个班,现在看着不少同学跟唐文一样进了“艺术六科班”还要被强迫着学艺术,很为他们鸣不平。
同学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们跟老师和学校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最终的结果是班上不想学画画的同学可以不交钱、不学画画。但是,这个班的课还是按照“艺术六科班”进行编排,学画画的时候,那些想学艺术的学生去学画画,不学艺术的学生则留在教室里上自习。
“这样对我们仍然是不公平的。”唐文说,“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损失一些课时,我们的进度自然与真正的‘六科班’有差距。”
唐文突然觉得,离“六科班”越来越远了。
面对分班大多数家长选择了沉默
刚知道学校要分班的事情,一位同学的家长感到很气愤,她把分班的事贴上了“天涯”,迅速就被很多家长跟帖。“学校没有权力替学生决定未来。”这位家长说。
与网上家长们跟帖的热度相比,身处事件当中的家长似乎并不积极。
“知道分班结果后,好多家长都觉得学校这样做是对的,不对的是我们,是我们不好好学习才造成现在的结果。”高松说。
唐文听到分班消息的当天,回家大哭了一场,可是妈妈却说:“你要学习好,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高松的妈妈虽然支持儿子想考本科的想法,但是,在家长会上她选择了沉默,7月9日学生拿分班结果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到学校去帮儿子再做一些争取。
记者联系校方校方没有进行正式解释
7月5日、7月8日、7月9日,记者3次来到昌平实验中学,希望校方能对此次分班做些解释。但是学校一直未能允许记者进入校内采访。
7月8日,记者打通了学生提供的一个手机号码,接手机的老师称自己是苏主任。
在听完记者的来意后,苏主任表明自己不适合代表学校接受采访。记者又拨通了从学校值班室获得的王校长办公室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最后记者得到了一位虎姓校长的电话。这位校长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学校这样做完全是从学生的利益出发,而且分班完全是学生自愿的选择。不过,这位校长说在没有教委和王校长的授权下,她的发言并不代表校方的意见。
之后,记者再次拨打苏主任手机、虎姓校长及校长办公室的电话时,电话均无人接听。
确实如那位虎校长所说,学校在分班之前跟学生和家长都进行了沟通,并且让学生进行了自愿的选择,不过一位同学的母亲,还是在7月5日之前复印了一张回执单,因为“学校平常签协议都会给两份,一份交学校、一份自己留着。但这次的协议就一份”。
(本文学生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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