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屋，生存还是毁灭？

　　□杨美萍国际周刊专稿

　　不久前，韩国一座佛寺的标志性大门在火灾中被夷为平地，摧毁了一个约有近1300年历史的文化遗址。这对韩国本已保存不多的历史文物来说无疑是一大损失。在过去一个世纪中，被殖民的历史、残酷的战争和迅速的经济发展已经对韩国的历史建筑造成了严重的摧残。而近几年来频繁发生的蓄意破坏文化遗产的案件，也引起了韩国社会对于本国传统建筑保护状况的关注。

　　国宝屡屡遭纵火

　　韩国近年来频发对传统建筑纵火的案件。 2008年2月，具有600多年历史的韩国一号国宝崇礼门（又称“南大门”）发生火灾，除了下半部石砌部分仍保持完整外，上层整体木制框架连同脊梁瓦片都付诸一炬。

　　韩国上下为之震惊，不仅政府誓言将不遗余力修复崇礼门，韩国社会各团体和个人也纷纷为修复工程捐款，多位著名艺人也慷慨解囊。

　　警方调查后发现，嫌犯曾于2006年对首尔的昌庆宫纵火，造成价值4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3万元）的财产损失。

　　此外，在18世纪被作为军事堡垒的华松古堡也是被纵火的对象之一。

　　韩屋被公寓取代

　　蓄意纵火并不是对文化遗产构成威胁的唯一祸因，政府的某些决策也会危及这些传统建筑。各地的政府都曾试图在一些文化遗址上兴建更大、更现代的建筑，以配合韩国的经济发展。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大量被称为“韩屋”的韩式传统木屋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公寓楼。

　　对文物保护主义者来说，这样的做法等于是在剥离韩国自己特有的文化。有人认为，韩国人在喧嚣的二十世纪已经和传统文化失去了联系，他们喜欢漂亮的新建筑，因为这些房屋可以给他们所谓更加舒适方便的生活。

　　2009年，首尔市政府曾计划保护市内一处韩屋社区，但没想到，却遭到了屋主们的反对。他们还对媒体说，他们希望政府将韩屋铲倒，在上面盖公寓楼，只要自己能分到一间新房就好。

　　韩国文化遗产保护司官员朴光熙（音译）表示，韩屋逐步消失，人们对文化保护也越来越漠不关心，这些和韩屋无法与现代生活协调是分不开的。他说：”韩屋是用木材建造的，不管是大小还是结构都有很多限制。此外，用于建造韩屋的材料也不容易找到。 ”

　　战争和殖民者破坏

　　历史学家指出，韩国在上世纪经历的战争几乎毁掉了该国所有的特色建筑，其中非宗教建筑的比例高达90%。

　　第一次大范围破坏活动发生在1910年到1945年间，那时韩国处于日本的殖民统治之下。据悉，遭破坏最严重的要数有韩国“故宫”之称的景福宫——朝鲜王朝建造的最大宫殿。日本殖民者当时几乎将景福宫全部拆除，然后在原址上建造了其统治中心——总督府。最近二十多年来，韩国方面一直在试着修复景福宫。

　　第二个阶段是1950年至 1953年，朝鲜半岛爆发首次南北战争。这段时期首尔遭受的破坏尤其严重。历史学家安德鲁·萨尔门表示，当时靠近韩朝交战地区的首尔民居大多数都是韩屋，其余的是日本35年殖民统治期间建造的。萨尔门说：“当时双方经常爆发激烈的巷战，特别是在1951年后，整个城市满目疮痍，只有少数地区侥幸逃过此劫。 ”

　　为经济发展让路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韩国经济开始迅速发展，现代生活不断取代传统生活，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汉江南岸的商业区，摩天大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1970年以前，该地区还是一片农田，可是随着韩国经济奇迹腾飞，那里的繁荣程度甚至超越了首尔老城区。

　　其实，首尔市政府曾在35年前对该市的北村韩屋制定了保护条例，规定对那里的韩屋不得做任何改动。慢慢地，北村韩屋开始变得破旧，随后政府进行了几轮翻新和修复，但这些建筑已经主要作为观光用途而非住宅。但随着韩国社会的发展，在经济利益的刺激下，人们宁可拆除韩屋，建造能迅速创造经济利益的商品房。

　　英国夫妇捍卫韩屋

　　长期居住在韩国的韩屋保护者、英国人大卫·吉尔伯恩表示，文化破坏活动几乎在全世界都存在，“韩国的问题在于，居然有那么多人不再珍视他们的文化遗产。人们的漠视不可避免地导致文化遗产的衰减和被破坏。 ”

　　吉尔伯恩居住的北村韩屋社区表面上是受到文物保护法保护的。那里原本有2500户韩屋，是各国游客热衷参观的著名景点。但是如今，那里的韩屋数量已经跌到了800户左右。

　　吉尔伯恩说，虽然很多韩国人表示，他们喜欢先人留下的“作品”，但很少有人会为了韩屋的存亡而抗争。

　　吉尔伯恩认为，北村韩屋的保护政策没有发挥作用。他在为宣传保护韩屋运动创建的网站上说：“首尔市的官员们一如既往地批准开发商大规模拆除韩屋，建造新的建筑。 ”

　　吉尔伯恩和他的韩裔妻子近年来一直在为保卫北村韩屋奔走。他们从2006年开始就用相机记录下韩屋被破坏的过程，抗议政府意图拆掉北村韩屋的决定，与北村的设计委员会争论，希望自己提出的北村韩屋改革计划能被批准。

　　有评论批评韩国政府对历史文化建筑的保护力度不够，还有人要求政府加强立法，对破坏文物的行为严惩不贷。

　　吉尔伯恩说：“韩屋是韩国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和公共资源，破坏者应该依法受到严厉的惩罚。但现实情况是，拆除一座韩屋的罚金仅为300美元。所以人们毫无顾忌地将其拆掉，用高楼取而代之。这真是可笑。 ”

　　文化保护意识在提高

　　不过，韩国文化遗产保护司官员朴光熙对韩屋的保护还是抱有希望的。他说：“随着韩国社会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稳定，很多人已经开始关注文化保护。 ”

　　他举例称，韩国政府已经开设了不少项目，计划提高韩屋的覆盖率，接下来还要进行寺庙的保护工作。

　　他还表示，不幸中的大幸是，随着破坏文化遗产的行为被曝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保护传统建筑的重要性。